夏品豆花

又是一年燥夏，我在市场偶遇一位中年妇女，挑着一大缸热豆花售卖。豆花入口温热，色泽幼白，香甜爽滑，柔顺直入胃肠。我随口问：“以前那个婆婆呢？”中年妇女眼神一黯：“母亲过世三年了。”我心头一紧：“一阵子没见，怎么就过世了？”“是啊，时间过得真快……”她叹了一口气。

记得读小学时，每天放学后，我总会看见卖豆花的婆婆。婆婆做豆花的手艺，从年轻时就远近闻名。她做的豆花有口皆碑，生意一直不错，一大缸豆花还没到中午就卖光了。婆婆挑着小担走街串巷卖豆花，老远就能听到“豆——花——”的吆喝声。孩子们一听见这声吆喝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大人冲过来。婆婆立刻放下担子，麻利地取碗盛豆花，细细撒一层白糖。母亲总会买一碗给我解馋。我坐在担子旁的矮凳上，高高兴兴地品着豆花。

后来，我离开家乡外出求学，豆花渐渐淡出我的视线，却成为嘴角的思念。

中国香港的南丫岛最著名的小吃，非建兴亚婆豆腐花莫属。虽然只是简易的铁棚，但光顾的食客却络绎不绝。在名字上，南方人叫豆花，显得文艺范儿；北方人则叫豆腐脑，更加形象贴切。或许是地理原因，上海人吃豆花甜酸咸辣都能接受。那时上海的豆腐花，都是由货郎挑一副担子穿过弄堂吆喝兜售。各种调料，甜酸咸辣，一应俱全，但显然是吃咸豆花的人多。

我在南京求学时，也吃过致和街菜场巷口的豆腐脑，咸得彻底。师傅首先用平勺把雪白的豆花舀到碗里，加入一层酱油，再点两滴麻油，接着是撒上虾米、榨菜、香菜末和葱花。豆腐香滑细嫩，完全没有豆腥味，调料只放盐和酱油，但味道却很鲜美，连吃三碗才摸着肚皮离开。

豆花饭是川、渝、贵一带偏爱的民间小吃。“龙豆花”，在烟火山城重庆的江津几江老城家喻户晓，看似普通的手艺，却将豆花做到极致。当我到重庆旅游时，当地朋友带我到“龙豆花”吃饭，一进门就看到熊熊炉火上、沸腾铁锅内被切割成块的雪白豆花，以及旁边盛满油辣子、青辣椒、花椒面、花椒油……足有二十余种佐料。当豆花端上桌时，我迫不及待地拌上调料送入口中，口感嫩而绵扎，清爽可口，海椒辣到舌根，豆花甜到心头，此时必须用重庆话来说出这份感受：“巴适！”意思是很好！

去过豆腐花和豆腐脑南北咸甜之争的三座代表性城市——广州、重庆、北京。广式豆腐花一个字概括——甜！和香港的南丫岛的建兴亚婆豆腐花一样，当地人将它当成一道甜点。广式豆腐花的做法相对简单，只是上面淋的糖浆很讲究。北京豆腐脑和重庆的豆花饭一样有辣椒油，而且用了蒜泥、卤水作为佐料。同样是香，但重庆豆腐花是麻辣香味，北京豆腐脑是咸香。其实，不管是豆腐花还是豆腐脑，咸也好，甜也罢，都是人们的心头好，何必去争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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